而部下将士身上血迹斑斑,人与马都已疲惫力竭。张嶷仰头长叹一声道:“今日吾命休也!”
他抬起右手,看见握着马槊木杆的手已在不停地抖动,他正想扔了马槊、拔刀自裁,但又见左右仅剩的人还在拼命苦战。于是张嶷目光一凛,大喝一声,持槊冲向敌兵。
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此乃蜀国大将张嶷,抓活的!”
“砰!”张嶷挥起马槊向敌军砸下去时,那敌兵双手持铍抬起、用木杆格挡住了攻击。张嶷刚用力抬起兵器、想收回来,却又听到两声响动,上方忽被两杆铍架住了。
张嶷当机立断,立刻松开手,伸手“唰”地一声拔出了环首刀。就在这时,马匹叫唤了一声,竟被两个跳下马的敌兵生生拽住了马尾!
张嶷扭动上身,挥刀去砍,但两个敌兵立刻又松开了马尾。这时一敌骑趁机挤了过来,擦到了张嶷坐骑的马肩,敌兵往他马背上一跳,直接扑到了张嶷身上。
“哐当!”张嶷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七荤八素、满眼都是金星。随即好几个人扑过来,将张嶷死死按住。
张嶷试图挣扎了一下,身上压着人、双手都被死死按住,他浑身实在没有了力气。转念一想,被阵斩和被抓住杀掉、同样是忠臣,如同傅佥之父,他当即就停止了反抗。
周围的曹兵还在激动地叫嚷,“是不是张嶷?”“张嶷抓住了!”
……昨夜的细雨本就下得很小,众人只顾厮杀,大多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雨停了。
天已大亮,大地上还有点雾沉沉的,扔掉的火把、好像刚刚才熄灭,在地上飘起一缕缕青烟。
战斗早就完全停止了,四下不算安静,仍有无数人在活动。但大家经过的一夜的战斗,此时多少都有些疲惫,行动显得十分迟缓,哪怕是骑着马的人、也任由马匹信步往前走。
秦亮朝远处看了一眼,能看到一些蜀军俘虏被绳子绑成一串、正在被押解回营。
东边的汉城已被魏军占领,秦亮却没有去汉城,而是带着人径直来到了阳安门这边。
果然姜维军不仅从西面战场退走了,还直接放弃了阳安门。
随行的辛敞抬起头,看向阳安门上的魏军旗帜,感慨道:“真如将军先见,姜维苦守阳安门、便是为了策应汉城守军。”
秦亮犹自松了一口气,随口道:“阳安门内的阵地争夺,确实牵制了我军大量兵力。”
一行人来到关楼下,这时秦亮留意到、东边一群人骑着马朝这边来了,前面的军旗是张猛军中的旗帜。秦亮想了想便道:“叔子回来了。”
大伙等了一阵,便见确实是羊祜等人。一匹马背上还五花大绑着一个蜀将,那蜀将残破的铠甲下面、衣裳十分朴素,年龄也不小了,两鬓花白、皱纹显眼。
“张嶷?”秦亮开口问道。
羊祜、张猛等人翻身下马拜见,羊祜道:“此人正是蜀国前军监军、汉中都督张嶷!”
秦亮心下一喜,说道:“叔子有功。”
羊祜拱手道:“仆不敢当,若非帐下督马孝兴、挡住了关山沟,仆与张将军等便无法及时拦住张嶷。”
马隆也在秦亮身边,立即摆手道:“那时秦将军身边的人不多,仆是反对去关山沟的。只因军令不可违抗,仆才奉命率数百骑兵前去阻拦。能捉住张嶷,仍因秦将军妙算阿。”
秦亮是全军主帅,整个汉中之战的大功都是他的。他不可能去抢部下的具体军功,便道:“我没上阵,此乃你们几个人的军功,将士们也当赏。”
被绑着的张嶷无需审问,主动开口道:“关山沟前只有数百骑,没有步兵?”
马隆道:“只有数百骑兵、乃从大魏卫将军身边抽调的护卫,昨夜我看到汝的军旗了。”
张嶷的脸色阴晴不定,闭口不再言语。
秦亮情知张嶷在懊悔。不过当时无论谁发现、那里忽然出现了敌军,恐怕都会怀疑谷口已被阻塞,更何况沿着走马岭东行,还有其它路走。那种情况下,只要掌兵者没有犹豫不决、能够临机决断,便算不上犯错。
他便不禁说了一句:“汝不必自责,此非战之过。”
钟会的声音道:“把张嶷从马上带下来,勿让秦将军如此与他说话。”
侍卫忙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