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微笑改口道:“羊公请。”
羊耽这才向北面揖礼道:“昔有汉孝献皇帝,受封为魏山阳公,臣以为,今日可封魏帝、为晋陈留公,仍建国于陈留国。”
他从余光里瞥见,皇帝秦亮的反应、与刚才没什么不同,只是回应更快:“嗯,不无道理。”
这时钟会才揖礼道:“臣与羊公之见同。另请策封魏诸王以亭侯、都乡侯,禁锢入仕十年。”
秦亮再次回应道:“卿等所言,各有道理。”
四下再次安静了下来,虽然偶尔有人轻声说一两句话,但无人再当众进言。
对于这种事,大臣本来就不太好说什么。便只有郑冲那样,想稍微挽尊;或是羊耽钟会这般,想为皇帝分忧、才提出另外的选择。
等了一会,秦亮便合拢一张纸,转头看向中书监王明山、中书令陈安,“朕以为,太常与大鸿胪之言甚妥,因有汉孝献皇帝之事在前。诏令封曹启为陈留公,食邑万户,都陈留国之考城。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车服郊祀天地,宗庙、祖、腊皆如魏制。”
两人弯腰一拜。秦亮接着说道:“魏诸宗室,论亲疏封大晋亭侯、都乡侯等;沛王封乡侯,金乡公主为乡主。魏朝时已禁锢曹氏宗室,诏书中不再提及,待几年天下安宁、下诏解禁锢可矣。”
陈安等揖道:“臣奉诏。”
大伙纷纷拜道:“陛下仁德!”其中司隶校尉秦朗的赞声比较大声,大概是对单独策封沛王、金乡公主挺高兴的。因为沛王兄妹虽然姓曹,生母却是杜夫人;恰好秦朗的生母也是杜夫人。
这时秦亮转头看了一眼南墙的窗户。羊耽等也才察觉,朝阳此时刚刚升起,一缕柔和的阳光已斜照进了西厅。清晨日出之前,君臣便已处理了几件大事,可谓神速。
秦亮的声音道:“朕的早膳简单、今日便不邀诸卿用膳了,尔等回府寺再吃罢。”他转头看向陈本,“以前廷尉的庖厨不错,尤其烤肉很香,却不知换厨子没有。”
陈本说道:“臣没太注意。”
司徒高柔笑道:“陛下幸廷尉府之时,臣还是廷尉。”
众人听罢跟着笑了几声,气氛随之变得轻松了不少。秦亮便从筵席上起身:“朕去用膳,诸卿先散了。”
羊耽等人伏拜告退,陆续退出了阅门西厅。
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官员,回府寺办公很近;尤其是中书省和门下省的那些人,出阅门就能看到庭院门楼。但羊耽、郑冲、钟会等九卿的府邸都在宫城外面,便要走一会了。
除了大司农、宗正、少府三个人在东掖门附近,剩下的人要走西掖门和阊阖门出。但不管怎样,大伙都要先出止车门,好去那里乘车。
或因很多官职暂时没变、几个公卿基本都是熟人,各自便与熟悉交好的人一起走,三五成群往止车门步行。其中只有一个人在后面,钟会与公卿们确实不太熟!
钟会比较年轻,而且他在秦府干了好几年的属官,与他熟悉的秦府掾属、大多都被暂时安排到了门下省尚书省,只有他被任命为了大鸿胪,所以回府不同路。钟会便独自吊在队伍后面,默默地跟着往南走。
羊耽其实不喜欢钟会这个人,妻子宪英更是对他很厌恶。但同朝为官、钟会又成了皇帝亲信之一,像羊耽这样做了多年官的人,不可能在小事上与钟会交恶。
于是羊耽主动放慢脚步,与钟会招呼了一声,说道:“先前在西厅,着实是凑巧了。”
钟会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接着一起慢行,转头笑道:“羊公年长,先进言无妨。”
羊耽点了点头,说道:“士季不愧年少成名……”他本想称赞一声才德兼备,但想起叔子的评价、有才无德,羊耽也挺认可,便没说出口。
钟会摆手道:“仆这样的名,不过是虚名。而陛下只长几年,却是威服天下、真正的盛名。”
羊耽听到这里,附和道:“陛下以武开国,已有雄主之风。”
他倒不是因尊上位、而违心恭维。今上确实有过许多震动天下的大功业,无须名士之间相互抬举,却连目不识丁的小民、应该都知道那些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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