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静悄悄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司马师反倒皱眉盯着地图。
步协果然也是能屈能伸之人,又说道:“陆幼节正在江心洲对面修水寨,吾派人送卿等离开西陵,先去陆将军那里辞别。见了陆将军,卿便说,我一向倾慕陆将军的才干……”
司马师顿时愕然,他不禁想到一件事,步协攻打巴东罗宪时、便对陆抗相当不满。
步协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过火,换了个语气道:“陆将军主张守西陵、江陵的方略,我起初便是非常赞同的!还望陆将军以大局为重,先到故市来驻防,共同御敌。听说大都督的人马已至夷道,水寨交给大都督好了,大都督正好位居大江对岸,主持全局。”
全静看了步协一眼:“素闻西陵城坚,步将军何必如此着急?”
步协沉声道:“从一开始,原来晋帝就是冲着西陵来的!晋朝皇帝亲征,大军压境,西陵兵力不足,已到了存亡关头;卿等再看他的排兵布阵,占据要害,滴水不漏,我军除了正面对抗,已没有别的办法。”
他换了口气道,“卿等赶回建业之后,定要请大将军、考虑到荆州之情势危急。只要陆抗来援,西陵、故市则可固守;但长远来看,仍然须要增兵来援。否则荆州一失,国家危也!”
司马师留意了一下全静,便说道:“步将军最好修书一封,我们带回去,并在大将军面前言说形势。”
步协点头道:“我已经写好了奏书。”
就在这时,仲思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全静立刻侧目,随即转身主动向仲思揖礼。仲思去的时间并不算长,可见朱公主就住在都督府内。
仲思还礼道:“朱公主闻言诧异,然后说不愿此时离开西陵。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她身为吴国公主,若在大战在即之际、先行逃走,只怕影响军心。朱公主请留在城中一起抗敌,待西陵转危为安,她愿自己回建业请罪。”
或是朱公主拒绝得底气不足,步家兄弟的态度也有些松动,全静忽然道:“我也留在西陵等一阵子罢,子元带着奏书、书信先回建业复命。”
此言一出,步家兄弟和司马师都是一怔,司马师回过神来,果断地拱手道:“遵命。”
司马师已经看出来,这全静纯粹一公子哥,回建业也没啥大用;反而要提防他、在孙峻面前胡说!步协、陆抗可能心里也对司马师不满,但毕竟见不到孙峻,除非写信;但人们对于落在纸上的东西、都比较谨慎,比不上当面随口便说。
步协等人显然也不好赶走全静,只得转头看了一眼司马师、转而向他交代诸事。
先前他们都不怎么理会司马师,此时终于把对司马师不满、暂时收敛了!毕竟事关重大,当然步协会再上奏书催促援军,但若还有人当面在孙峻跟前劝说、也更能起到作用。
既然步家仍以军事为重,司马师亦不计前嫌,当即说道:“方才步将军的见解很有道理,我定会将此中形势、详述于大将军之前,全力争取建业调动更多援军,尽快增援西线。大事要紧,仆今日就出发,请步将军调朦冲快船一艘,顺流而下,克日可达建业!”
步协听罢,总算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步都督其实是个有城府的人,但性情确实比较直率,情绪表现得强烈一点。
事不宜迟,步协很快就安排了一艘朦冲,并有船夫、水手、护卫。然后亲自出城,送司马师到城北码头。
一行人走近搭在船上的木板之旁,步协递过来一杯美酒,直视着司马师的眼睛,神情复杂地说道:“子元一路顺风!”
司马师回应道:“步将军且放心,西陵、荆州、吴国之存亡,仆与将军有同休等戚之心。此行必竭尽全力,让大将军清楚此中利害!”
步协点了点头,沉声道:“援军!此番若能得到足够的增援,我必厚报子元。”
全静揖道:“上奏荆州之事,先托于子元。我还有别的事留下,既来西陵,不如多等十天半月。”
司马师遂面向践行的人们,相互揖礼拜别,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战船。水手们很快起锚,司马师站在甲板上,又向码头上的人们拱了一下手。
大江浩渺,江风拂面,这种场景总是容易让人感慨,司马师却不知如何叹息,只觉得十分气愤,莫名地很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