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请,不必客气。”金乡的声音道。
秦朗提起筷子道:“在妹和外甥这里,我客气什么阿?都别拘束,随意罢。”
其中有道菜是烤羊肉,侍女已经把肉剔到了盘子里。卢氏闻到香味,夹起一快烤肉入嘴,竟然好一会没尝出味来,忽然回过神来、才吃到了咸味。
金乡蹙眉看了一眼斜对面的何骏,何骏却埋头吃肉、还自己饮酒,金乡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伯云。”
何骏的感受与卢氏不一样,卢氏至少并不心痛、也不太愤怒,不过何骏看起来同样有点走神。他听到母亲的声音,这才抬头看了金乡一眼,怔了一下恍然端起酒杯,说道:“仆敬舅一杯。”秦朗单手拿起杯子:“喝罢。”
接着金乡举杯,卢氏也跟着敬酒,“欢迎舅舅常到家中做客。”
秦朗“哈哈”笑道:“卿等不欢迎我,我也要来。”接着他又感慨道,“妹夫去世之后,何家除了伯云,都没个丈夫了,我当然会时常过来看看。”
卢氏心道,敬舅一杯酒、舅怎么那么多话呢,没有丈夫?当今的天子还不算大丈夫吗?
秦朗连饮两杯,便放下杯子、直接徒手拿起羊骨头啃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放下骨头,犹自喝了一口酒,说道:“司马师今天被捉到了洛水边斩首,妹应该知道此事罢?”
金乡说道:“早上我与子妇出城,前去亲眼看到了。”
秦朗点头道:“妹深居简出,很少出门,出城走走不错,这也算给汝先夫报了仇。我听阿母说,以前妹夫与卿不太和睦,不过总是夫妇一场。那司马家的人更加可恶,族灭了大快人心!”
司马懿父子对何晏是杀人诛心,但秦朗却不只是、为妹妹家打抱不平,秦朗自己与司马家也有仇怨。早在魏明帝曹叡临终那次的政変时,司马懿与曹爽联手,把起初确定的辅政大臣给罢免了、其中就包括秦朗;而秦朗认为、主谋就是司马懿,因为当时孙资刘放在中书省,都是司马懿的人。
金乡的声音道:“司马懿乱指洛水起誓,现在可谓遭了天谴。”
秦朗却摇头说道:“什么天谴,主要还是我们的陛下很强。仅剩的司马师逃到蜀汉,陛下便灭蜀汉,又逃到东吴,东吴即被荡平!要不是陛下发威,也没见司马家有人被雷劈死。”
金乡听到长兄夸赞皇帝,略显疲惫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紅晕,但她嘴上还是故作淡然地说道:“长兄所言,不无道理。司马家经营数代人,本就是大士族,司马懿辅政之后、更是势力大增,若非陛下以力破之,很难族灭。”
秦朗沉吟道:“士族还是原来的士族,但如今大晋朝廷中秧的实力更强,魏朝时的格局已不复存在,妹瞧那些士族、现在还敢怎样?”
金乡只是“嗯”了一声,秦朗以为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又开始大口吃烤羊肉。只有坐在金乡旁边的卢氏,竟隐约能够感受到金乡的心情。
就在这个时候,秦亮亦已回到了宫城,正在西堂这边吃午饭。他也没沐浴,因为回来就快中午了,只等吃过饭再洗个澡午睡一会。今天中午的主食是麦饼,他像吃外国餐一般、将麦饼蘸上了菜汤,这样更入味。有一只麦饼浑身都蘸满了濕漉漉的汤,没顾得上吃、放在碗里,不过这种露在外面的东西,无论多大、沾上了多少菜汤,只要从汤里拿出来一会儿就干了。并不会让秦亮用膳不适。
秦亮也不太喜欢喝酒,一个人用膳更不会饮酒,饭菜一会就吃饱了。他放下筷子,起身便去里面的一间屋子里沐浴更衣。
太极殿西堂这边、确实比以前的阅门方便,不仅离中宫那边近,而且西堂修建时、本身的功能就是皇帝起居之所,所以宫女烧水什么的都很方便。以前的阅门办公场所,可没法洗澡,连那张单人睡塌、也是临时搬进去的,然后弄一道屏风隔开以便小睡。
下午他准备大致看一下奏书。虽然大部分奏章、秦亮都不用亲自处理,可交由平章政事堂商议,但他得了解都有一些什么事;官员们上报的各种表,里面的数据他也得有个数。去年伐吴期间,朝廷里的诸事、也会隔一段时间报到前线,何况是现在。
皇帝这份工作,亲自盯着的效果、与长期不问具体政事相比,绝对是天差地别!比如唐玄宗后期,无论他的制衡之道多么厉害、权术玩得再溜,但想整天研究歌舞音律人躰艺术、要当甩手掌柜,最后也玩崩了。海瑞骂嘉靖修道不理朝政,其实没有骂错,虽然嘉靖不是完全不理朝政、但帝王确实不能太迷信权术。至少秦亮是这么认为,并且他还要写到祖训里!
当然秦亮也不可能把太多工作时间、花在日常政务上,毕竟有大臣辅政、人又是他自己选的。刚刚打完吴国,他也不打算马上又急着用兵。
现在他要关注一下军械研发、农耕技术等事了,先积攒一波家底再说。这种事本来不该一个皇帝亲自过问,然而整个大晋的古人、都不可能有秦亮的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