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所有的玉石都安静下来,蝶镜才疲惫的舒了口气,但她一睁眼看见沙盘上呈现出来的星位图,立刻瞳孔收缩转向一旁静坐的帝王,许久,冥魂的神色虽然是阴郁,却坚定的宛如寒冰,唇齿轻合毫不忌讳的问道:“陛下近期是否经常感到身体不适,却又查不出病因?”
明溪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玉扳指——自那一日在墨阁昏倒已经过去大半年,他一直在乔羽的照顾下非常秘密的精心疗养,若是单从外貌气质上来看,就连和他关系甚好的公孙晏都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反常,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无法解释的事情,明明乔羽都说他的身体没有异常,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一天一天衰弱下去。
最开始,他以为只是飞垣复杂的危机让精神长时间紧绷而导致的身心俱疲,也逼着自己按时入睡,甚至不惜以药物强行催眠,保证能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然而情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后来的某一天,他在深夜被窒息惊醒,一头虚汗之下不得不重新接受萧奕白的灵力运输,但那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吸收灵力,就像一个扎满针孔的气球,所有的力量都在快速流失,为了不被萧奕白察觉到反常,他第一时间就中断了灵力运输,并在辗转反侧的那一夜,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的人依靠在一个棺椁旁,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他忍不住靠近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却发现那个人只是一个魂魄,而他的遗体,就安静的躺在棺椁之中。
明明是那样匪夷所思的画面,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惊悚,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那个人对他露出好看的笑,同样浅金色的瞳孔里,有初升旭日一般璀璨耀眼的光。
他的棺椁上就刻着一张巨大又复杂的星位图,上面的大星明明灭灭,皆是罕见的帝王之相,他在梦中瞻仰着那副浩瀚的星位图,心情久久无法平复,直到目光落到最后一颗大星上,倏然听见耳边传来悠远的轻叹,不等他看的更清楚一些,他从床铺上赫然惊醒,那样剧烈的情绪起伏让玉扳指中的魂魄为之一惊,不经允许私自现身。
虽然感觉在梦中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但实际上他也只是稍微眯了一小会,萧奕白就那么突兀的站在他眼前,受困于夜咒的束缚,那一魂一魄显得有几分呆滞,但那种淡淡的白光,却让他感到了安心,他什么也没有说,翻了个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见过的那副浩瀚的星位图,他也没有对任何人再提起过。
直到现在,他看着望月楼的沙盘,终于意识到梦并非偶然,眼前沙盘的呈象并没有梦中那么壮阔宏伟,但一首一尾遥相呼应的两颗大星却是毫不偏差,似乎蕴含着某种奇怪的关联,让他一秒也挪不开眼睛。
许久,明溪的手陡然剧烈的抖了一下,虽然以最快的速度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袖中,但那样抑制不住的情绪还是让玉扳指微微一颤,果不其然不等他掐断分魂大法的关联,萧奕白的轮廓已经在眼前摇摇晃晃,明溪掐着指尖,叹息了一声,想要随口找借口掩饰过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自被夜咒束缚以来一直淡淡的白色魂魄变得清晰起来,就连他的表情,也恢复了最初的光泽。
“你……”明溪有些意外,萧奕白笑了笑,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络并不会一直保持,之前云潇帮自己解除夜咒的事情他也并没有向明溪说起,这会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连忙淡淡回道,“弟妹已经帮我毁去了大部分的夜咒束缚,连带着反噬之力也一并被她消除,虽然还不能完全摆脱这东西,但她说已经没有生命威胁,你也可以放心了。”
明溪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弟妹”指的是什么人,又无意识的捏住了袖中镜月之镜的碎片,不知该说什么。
萧奕白转向星盘,看着那首位遥相呼应的两颗大星,一直安然的眼里闪过电一般的亮光,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定定看着。
“哎……”明溪叹了口气,声音里蓦然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无奈之意,“我本是听到阳川传来的一些东西,想要找阿镜以占星术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算一算,看来传闻应该是不假了。”
“传闻?什么传闻?”萧奕白谨慎的接话,看见明溪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强自压抑下了什么,然而苦笑却是忍不住的从唇角溢出,一个字一个字的回道:“他们说——帝王之血即将彻底终断。”
萧奕白愣了一下,随即咬牙怒骂道:“又是那群沙匪的危言耸听,他们莫不是以为自己能成为第二个安格,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肆意散播!你信这种鬼话做什么,让昆鸿和聂晟去把造谣的人全抓起来,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明溪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又指着星盘提醒:“这东西你应该比我懂得多,若是不信,那你倒是给我详细解读一下,这种星位图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开口,萧奕白的面色很明显的阴郁了下去,而在山市之内的本尊也毫不犹豫的大步迈向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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