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海倒灌而入,汹涌的海流在青蛟的催动下宛如巨兽张开血口,萧千夜一刀砍出,只觉得手臂一阵痉挛,古尘的刀锋好似泥潭深陷,再等他提力出手之时,又是数十道游龙般的海柱迎头砸落,来不及思考他只能一步后退抓住藏锋的肩膀,飞速掰开一只机械云鱼的腹舱跳了进去,就在他艰难的将舱门关闭之际,整个密室被直接冲垮,沉重的机械顺势往下沉去,又见水中矫健的跳出无数看不清的人影,利索的找准机械门跟着跳入。
这样惊魂的一幕仅仅用了几秒钟,却让两人的身体同时感到巨大的压力,藏锋靠在云鱼腹内,发现舱内竟然还装着玻璃的窗子,揭开之后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此时的遥海暗潮翻滚,常见的鱼类也以最快的速度往远方逃窜,而周围迅速围过来几只同样的机械云鱼,藏锋立即将窗子关上,这种云鱼的外部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他们躲在舱内,想必敌人也不会那么快找到。
萧千夜已经被迫坐到了驾驶云鱼的椅子上,他的面前摆着三个用来控制方向的转轮,还有一堆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金属仪,但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稳住平衡,不让两人往更加危险的深海沉没。
藏锋也赶紧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早些年为了应对西岐,他确实花重金买到过一批机关的设计图纸,也请人钻研过其原理和弱点,但这种冰冷的铁器真的摆到面前之后,他充其量只能算个门外汉帮不上多少忙,好在脑子里还勉强记着一些最重要的细节,藏锋环视一圈上下找了找,终于摸到最前端一颗镶嵌在“鱼脑”正中心的金色宝石,用力转起来。
萧千夜蹙眉看着他,他这一转动,腹舱里顿时就热了起来,阵阵热风从鱼脑中吹来,带动旁边几十个金属仪同时起了反应,就连他坐着的驾驶座位都一下子长出无数密密麻麻丝线,缠着手臂看着怪渗人的,藏锋也没有真的用过这种东西,看着他身上这么多恐怖的线,尴尬的抿抿嘴,又压低声音心虚的说道:“我记得这个鱼脑中心的金色宝石,叫‘中枢’,是启动云鱼的……”
话音未落,整个云鱼晃了一下,顿时像磕了药一般加速起来,萧千夜赶紧一把抓住眼前的转轮,凭感觉控制着方向,藏锋也不敢闲着,他焦急的帮着一起控制两边的转轮,两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将这只差点发疯的机械云鱼稳定下来,然而这一下的蹿出立马就引起了注意,后面唰唰的跟过来几十只,从鱼嘴里射出尖锐的钻头,想要击碎云鱼的铠甲外壳!
海战显然是对他们不利的,只会让墟海之人占进天时地利,一旦时间拖延的太久,再等那只恢复的青蛟王族找到修罗骨,整个江陵、乃至整个东济都将成为破军煞星的祭品!
想到这里,萧千夜再也坐不住,他一把扯掉双臂上密密麻麻的线,低声催促:“你来驾驶这条鱼,我们要甩开后面的追兵,尽快上岸去海祭坛。”
“好。”藏锋本也不会这种东西,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他的位置,真的坐到这张椅子上之后,他才惊讶的发现要保持身体的平衡都极为困难,就好像整个身体直接落入深海,云鱼的每次提速、转弯都会带动他一起产生剧烈的反应,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藏锋就感觉喉间的恶心快要倒逆而出,艰难咬牙的同时,余光却瞥见萧千夜提刀走到了舱门。
“喂,你别是想开门吧?”这样吓人的举动让藏锋顿时清醒了,连忙劝阻,“别别别,我们不知道在多深的海底呢,你要开了舱门,巨大的水压冲进来就完蛋了!”
“没事,你只要掌控好方向,坚持一会会就够了。”萧千夜并没有理会藏锋的提醒,六式的刀影一瞬成型,其中水气凝成的那一柄沿着舱门攀爬覆盖,就好像一张透明的网,萧千夜穿过那张网,深吸一口气,手下飞速的拧开舱门,在海水灌入的同时纵身跃入海中!
藏锋倒吸一口寒气,他一分神,云鱼的行动就是剧烈的一晃,逼着他不敢再往舱门处望去。
萧千夜稳稳的站在水中,在六式刀气的保护下,那些猛兽般的海流也忌惮三分的不敢过分逼近,眼见着后方越来越靠近的墟海追兵,一直冷清的眼神陡然凝聚,顺势将古尘换到左手,不远方的敌人也惊讶的发现了这个傲然在海中稳如磐石的人,立刻按动机关将鱼嘴的尖刺射杀而出,几十道寒光从四面八方逼命而来!
仿佛就是在等着这样千钧一发的时机,萧千夜的身影如烟如雾,竟然在海水中恍恍惚惚变得模糊不清,就在敌人屏息凝神认真分辨他的位置之际,古尘一刀将十几条铁链搅成一团,再度用力猛拉,带动后方的机械云鱼顿时失去平衡直接朝他砸来!
“要、要撞上了!”腹舱内的人发出震惊的尖叫,不等他的声音消失,几十只云鱼果然在高速的移动之下撞成一团,萧千夜敏锐的踩着金属残片脚步连续点足挪步,以最快的速度从中心的位置拦腰砍断,眼见着追兵一个个从腹舱内夺命而逃,掌下又是毫不犹豫的搅动海流如巨墙砸落!
在解决了麻烦的追兵之后,萧千夜立刻追着自己之前的云鱼离开,藏锋还在拼尽全力的控制着三个方向转轮,眼见着云鱼跌跌撞撞就要撞上海底礁石之际,及时赶回的萧千夜一把按住最左侧的齿轮用力转了回去,云鱼勉强稳住的平衡,藏锋这才心有余悸舒了口气,再抬眼望向这个衣服都没沾湿的人,想起片刻之前从后镜中看到那几下惊为天人的出手,忍不住夸赞道:“功夫不错嘛。”
萧千夜被他夸了一句,面色却是复杂的,想起云潇,想起帝仲,甚至一瞬想起远方的大哥,忽然摇摇头,呢喃反驳:“我是最差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