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斗上收拾出来一点位置,丁浩把女娃娃抱上车斗,将其身上披着的塑料布整理了一下,总算能挡不少的雨水。又将老妇扶上车斗里坐好。
如安村,沿着马路旁有不少屋子,丁浩将拖拉机停在路边。选了车灯可以照着的一处屋子,两脚把木门踹开,翻过去把女娃娃抱进屋,又把老妇从车上扶下来。
好在主家搬迁的时候没有把灶房的柴火搬走。空荡荡的屋子里,连个可以坐的地方也没有。丁浩在柴火堆里翻出来几颗树根墩子,又翻出来一块之前应该是桌面的木板,往树根墩子上一放,就成了一个简易的长椅。
丁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袋,袋子里装着火柴和香烟。用塑料袋防水,是项目基地所有烟民都会的技能。柴火堆里有稻草,有劈好的树枝,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火生起来。
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丁浩点起一支烟,看了眼坐在简易长椅上一路没说过话的二人。
“大娘,你们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天亮了再走!我走了之后,你拿个粗一点的木头把门抵住,记得往火里面加柴火,小娃娃的衣服给烤干,这湿的穿着也受罪。”
这一次从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老妇微微的点了点头。
丁浩蹲下身子,又捡了几根木材扔到火堆中,抽了口烟,顺手把手中的烟头也扔进火堆。
“大娘,我得走了,还有正事呢。”
老妇把身上的雨衣解下来,递到丁浩面前。
“大娘,您留着,万一明天还有雨呢,年轻人淋点雨没事,我走了。”
丁浩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老妇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丁浩身体一个激灵,这手也太凉了,跟冰块一样,这得在雨中淋了多久?弄不好要生病的。
正胡思乱想着的丁浩,见老妇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湿漉漉的五毛钱。
“大娘,你这是干嘛?”丁浩坚决不肯要,忽然一只小手拉住了丁浩的衣角,看样子不要的话,是不会松手的。
推脱了一阵后,见不收的话,老妇肯定是不放自己离开。丁浩无奈叹了口气,任由老妇把五毛钱放进自己口袋。
到达施工现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半,成宏义看到跟落汤鸡一样的丁浩,劈头盖脸的骂了几句,就让他先去工棚里休息,第二天早上跟二班组的驾驶员刘晓明一起回项目基地。
工棚里搭着四张活动木板床,丁浩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其他班组的三人了,打了声招呼后,躺在床上就开始犯困。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听到二班组的刘晓明跟其他两人说,来的路上遇到一老一少两人拦车没有理。
据后来其他班组的师傅说,丁浩当天半夜开始发烧说胡话,大家以为是淋了雨受凉了,给吃了一点感冒药,多拿了两床被子盖上。
早上快到发车时间的时候,发着高烧的丁浩死活叫不醒来,无奈只能二班组的车先单独回去。
丁浩醒来的时候,工地上乱成一团,师傅成宏义说二班组的小刘出意外了,车子过了如安村没多久,山体大范围的滑坡,连人带车都给埋进去了,生死未卜,救援队已经赶去了。
成宏义说完瞪了丁浩一眼,说着臭小子命挺好,发烧发的这么及时,不然的话,今天去几部车都是一个结果。
丁浩抓抓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自然的想到昨天晚上遇到的二人,如果不是雨衣给了她,自己多是不会受凉。嘴角刚露出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丁浩脸色一变,忽然想起,如安村屋子里生火后,墙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成宏义见丁浩脸色不好,问道什么事情?丁浩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前一天路上发生的一切,为了证明自己说的真实性,从口袋里摸出来那张老妇给他的五毛钱。
“这?”
丁浩手里拿着的,哪里是五毛钱啊?明明是一张烧给死人的纸钱!
成宏义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叹了口气,拍了拍丁浩肩膀,说了句:
“善因终会有善果!”
后来据说是救援队把刘晓明送到医院,命救回来了,可身体受了一些影响,失去了生育能力。再后来的一次送材料,要路过如安村这条路,丁浩买了香烛纸钱,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丁浩做的那个简易长椅上,摆着叠的整整齐齐的雨衣。
第二年刘明德从老丈人家喝酒回来的路上,骑摩托车带着妻子发生意外,两人离开这个世界。丁浩一时无法接受一起工作了几年的师弟离开,整日做事心不在焉,发生了一次小车祸受伤后离开了公路局,离开的时候从刘明德母亲那里,接走了师弟唯一留下仅一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