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诉他，这是地府中的酆都，说不定他都会相信。

没有停下脚步，贺山继续朝着情况更加严重的北城走去，菜市卖菜的大妈，脸上的肉芽纷飞，一颗独眼占据了大半张脸，下巴处时不时张张合合，发出恐怖而又低沉的笑声。

逗大妈开心的肉摊老板脑袋看起来挺正常的，只是自脖颈以下，全部都是簇拥在一起的触手。

异常与正常的交汇。

行走的路人每一个都好似粘合在一起的人形肉团，拼凑起来，模拟着人类的形象。

穿过大街小巷，在何子明的食肆前，贺山看到了进入北城后，第一个正常的人——宋仁。

“净善。”宋仁也看到了贺山，他叫出名字后，眼中充斥着悲伤，哽咽一声，然后双眼一闭仰头倒在地上。

贺山没有上前，尹之桃默默从墙角走过来将昏迷的宋仁扶起，她是第二个正常的人。

“大师……”尹之桃张了张口，沉默良久，道：“宋仁是书院新任院长了。”

“何子明他们？”贺山并不意外，或者说，城北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意外。

“学长他们的意志，会一直守护着珞州城。”尹之桃流露出几分悲伤之色，“我也一样。”

“即便是这样的珞州城，即便是……”贺山环视一周，“它们？”

“大家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尹之桃的声音很低，“槐山神会保佑所有人类，我们，始终会有希望的。”

“哪怕希望是由血肉堆积也是一样吗。”贺山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没有问出口。

……

珞州书院，后院。

“还需要多久渡过虚弱期？”高贤芝抓着那本鬼画符的书，仰头望着愈发庞大的槐山神问道。

“沙沙沙”

微风吹拂，多了一半的人头晃动，属于郑竹的那颗张口道：“最起码还需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们的力量会再次张开，在此期间，一切要靠衙门来撑住局面。”

“那和尚可信。”何子明的头颅也开口道。

“只是可惜，再也见不到宋仁那小子了。”

“哈哈哈哈，他作为新任院长，迟早要过来见我们的。”

脑袋们杂七杂八的聊起来，作为新上树的脑袋，他们还保有足够的人性。

“我明白了。”高贤芝听着无比熟悉的声音，天边一缕初升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双眼合上，无声无息中，透明的泪水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