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这些,帮我们先把饭菜准备一下,咱们边吃边聊。”看着高要略显邋遢的造型,周寂没有丝毫嫌弃,像是遇到老朋友一样面露轻笑道。
高要可不是易小川那种没心没肺却又鸿运当头的男主角,他在现代只是一个爱贪小便宜的普通人,为抚养妹妹长大,他从小就在后厨帮工,就算混到了厨师的身份,也还会偷些鸡腿肉块给高岚带去。
在易小川眼里,高岚是他二十七个女朋友当中的第二十一任;而在高要心里,高岚就是他的唯一。
好不容易找到疑似老乡的存在,高要哪还顾得了其他,忍着鼻尖的酸楚,又着急又委屈地扒住桌子,声音都抬高了好几度。
“什么不说这些,怎么能不说这些?这些很重要!特别重要!”
周寂一行人衣着不菲,气度不凡,掌柜瞧见不对赶忙给伙计打眼色,架住高要的胳膊就要把他拉开,高要挣扎着朝周寂挥手,像是要抓住仅存的一丝希望,带着哭腔道,“告诉我好不好?拜托你告诉我......”
周寂挥袖将掌柜和伙计荡飞,上前扶住高要,看着他不断吸溜鼻子的表情,苦笑道,“哥们,你...你别哭啊......”
“我也不想哭啊,可我...可我就是忍不住。”当第一滴眼泪没绷住,高要通红的眼眶就像是泄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下意识的接过周寂递来的纸巾,高要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边抹着眼里一边哭道,“你知道我有多怕吗?一转眼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他们写什么我也看不懂....”
“有人死了,他们就好像拖着麻袋一样,把尸体丢进山里,那可是人......不是阿猫阿狗,是人呐!!”一张纸巾转眼被泪水浸湿,高要接过周寂递来的第二张,方才愣了下来。“这是什么?”
“纸巾啊,比起现代社会的清风、心相印略有不足,但以这个时代的工艺,能做到这样已经可以了。”周寂拍了拍高要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睛,真诚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说,但这里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后厨做点饭菜来,我们在外面边吃边聊。”
第一张纸巾因为被泪水浸湿,早就被高要攥的稀烂,但他还是紧紧抓着这张略显粗糙的软纸,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在惶惶不安中压抑了近一年的高要,通过刚刚的那场嚎啕大哭,像是把这么久以来所有的苦楚都发泄出来了一样,身影仍旧邋遢,却又多了种萌发的生机。
林间的树荫下摆好桌椅。
素素忍不住问道,“相公,刚刚那人也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会哭的如此伤心?”
周寂摇头道,“他是易小川的朋友......也算是我的老乡吧。”
“易公子的朋友?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吕雉好奇道。
“可能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吧?”周寂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
说话间,一个浓郁的椒香从不远处飘来,高要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用蓬松散乱的头发遮挡视线,而是用布料将长发束于脑后,直起腰身从店里走来。
周寂光是嗅到香味就已经食指大动,没等高要走近就起身接菜,“雉儿、素素,这下我们有口福了,快来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炒菜。”
高要故作平静的脸上顿时露出满满得意的笑容,将手上的菜肴递给周寂道,“鱼香肉丝和麻婆豆腐不是问题,但这里实在找不到番茄,只能用秋葵炒蛋凑合一下了。”
身旁的伙计进进出出,不大会儿就把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吕雉从荷包里取出一片金叶子丢给伙计,冷然道,“退下吧,我家相公想请大厨一并用餐。”
伙计接到金叶子,赶忙回去禀告掌柜,此时的高要眼睛都看直了,好似一张张红票在视线里飞舞,两只眼睛从身旁跑开的一片金叶子,转向了吕雉腰间的一整包金叶子。
即便周寂通过原剧知道高要秉性,可见到自家媳妇被人猛瞅,也还是有些吃味。
伸手从吕雉腰间解下荷包,高要的视线也跟随周寂手中的荷包转到了他的神色。
“不...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注意到周寂似笑非笑的表情,高要立马反应过来,局促的向周寂道了声歉,然后收敛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桌边的玻璃瓶上。
“这个时代产粮不易,几十斤好酒才能蒸馏出一瓶高度酒,我没打算推广此物,所以就简单弄了几瓶。”周寂打开瓶塞,对于吕雉素素、高要他们来说,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对于周寂而言,却是刺鼻的酒精味。“我平日不怎么爱喝烈酒,这一瓶都是你的,慢慢喝,喝不完也能留着当酒精使。”
高要的酒量也不算好,但来到这个鬼地方将近一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玻璃瓶,高度酒,满满倒上一杯,烈酒如喉烧的火辣辣的疼。
高要连呛好几口,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咧开的嘴角却满是笑意。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挑一些可以说的向你解释。”周寂夹起一筷秋葵,在吕雉和素素齐刷刷的目光中,放在了高要的碗碟里,“这里是秦国,秦国你听过吗?”
高要放下酒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身在秦国,可秦国到底是啥他花了将近一年都没弄懂。
周寂有些头疼的抚着额头,沾了一滴清水,在桌上边写边解释,“秦朝之后是汉,汉后是晋,晋之后是隋,隋之后是唐,再然后宋、元、明、清、再然后就是一段不能细说年代,到最后就是我们曾经生活的现代,中间省略了一些,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周寂说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避讳身旁的吕雉和素素,她们二人似懂非懂的听完周寂的话,望着桌上的一条时间线,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和她们一样似懂非懂的还有高要,他撩起一撮从额前滑落的发丝,低着头看向桌上的字迹,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点着,“你是说我们跳过了清明元宋唐隋晋,来到了最开始秦国?”
高要抬头看向周寂,不可置信道,“那中间过去了多少年?”
“大概能有个两千多年。”周寂不以为意道。
人类的恐惧大多来自于未知,倘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年,高要定然会龟缩在饭店,不敢向未知探索。
如今遇到老乡,又知道了自己身在两千多年的地球,压抑了高要大半年的惶恐不安竟在瞬时间尽数消散,深渊填平,眼前却是茫然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