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祺字辈的几个媳妇跟着贺二太太在厨房,她们听到王市长母亲那嗓门儿,谁也没出去,她们是年青一辈,那种人还是交给婆婆伯娘婶娘对付。
上房中的贺三老太太听出是谁的声音,一张脸沉下去,快步走出上房,看到王老太太大刺刺的往自家走来,立即清声喊停:“王老太太请止步,我们贺家这些不方便接待客人,我贺家也不欢迎你们王家的千金,请你带着你的宝贝孙女从哪来回哪去。”
“柴姐,你这是什么话,我来贺家是看老太太的,我孙女玉璇虽然因年青不怎么懂事跟燕行有点矛盾,那也是年青饶事儿,我也一直想带着璇来当着老太太的面和燕行清楚,当年燕行的那些浑话真不是我家璇的,柴姐你也是经过风雨的,不会糊涂到因孩子们的事就连我们两家多年的情分不顾了吧。”
王老太太在家挨老伴骂,如今亲自上贺家当头就挨贺三媳妇赶人,顿时来了火气,老话“打狗还得看主人”,玉璇是她孙女,她孙女是有不对,可贺三媳妇一个老辈也不能这么气肚肠到连“来者是客”都不懂就当着她的面轰人,这不是打她的脸?
“到这份上,我也用不着再给不请自来的人留面子,好叫你知道,我家老祖宗不想见你和你孙女的嘴脸,你们也不用打着看我们老祖宗的幌子来做恶心的勾当,你来贺家是想干什么,你心里清楚,我贺家人也不是傻子,同样心知肚明。”柴溪气乐了,在她家地盘上还指责她?
心头有火,直接呛回去:“再,我就护短了怎么着?许你王家护孙女,贺家就不能护外孙儿?我家龙宝行得正走得端,做事光明正大,光明磊落,做事对得起地良心,不怕打雷劈,你孙女呢,你摸着胸口问问你孙女怕不怕打雷劈?
我家龙宝是人,顶立地,堂堂正正,你孙女王玉璇长着人模人样,却是个忘恩负义,毒蛇心肠的垃圾,三生的贱人跟她妈一样的德行,从就一肚子的男娼女盗,从就会装,装娇扮弱骗我家龙宝给她买名牌衣服买名牌包包,十几年来花着我家龙宝的钱,借着我家龙宝的势出入高级场所名流宴会,暗中与一个私生子搞在一起,一对奸夫狼狈为奸背地散布谣言坏我家龙宝的名声,你孙女这种货色狼心狗肺都是污辱了狼和狗两畜生,你孙女干的事连蓄生都不如。
龙宝十几年如一日护着你孙女,就是一条白眼狼也养熟了,可你孙女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黑心肝烂货还不如街头的鸡懂感恩,鸡好歹是光明正大的卖身,你孙女当了婊还想立贞洁坊,一个贱货还装纯洁,作给谁看?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孙女跟你那个好儿媳一路货,你孙女烂得像街头大白菜,人人避之如毒蛇,也只有你还当个宝,拉出去四处炫耀,别人看在王市长的面子上不好明,你真以为你和你孙女很金贵?
你带着你的婊孙女四处恶心人,看在王市长的份上我也当看不见,你还有脸拉人来我家恶心我们,你不要老脸,还跟我讲情份?贺家与王家的情分早被你和你孙女给作没了,贺家不找你孙女算帐就是看在王市长的面子上给你大的脸。
你和你孙女又不是贺家的衣食父母,有什么脸要我捧着你供着你哄着你?你付姿容又算哪根葱,到我家还敢对我指手画脚骂我糊涂?我呸,你一个揣着官太太架子的货色想到我家来撒野,你走错门了,别做什么白日梦了,我家不欢迎你,请你怎么走进来的就怎么圆润的走出去。”
贺三老太太是谁?
人家当年是国部外交部一朵金花,也是第一女翻译官,精通六国语言,走过二十几数个国家,还担任过驻外大使助理,她走过的桥不比王老太太走过的路还多,却可以骄傲的她走的路比王老太太长了不知少倍,她见过的世面,王老太太拍马也赶不上。
至于口才,那就不用,第一女翻译官的口才如果不好,还有什么资格跟随领导外出访问?口才不好,又拿什么资格当驻外大使助理?
她当了奶奶后摘去曾经的种种名誉桂冠,在家侍候婆母,教导孩子们,敛去了一身的风华,当好媳妇当好婆母好长辈。
她不话,不骂人,不等于不会骂。
她端庄大度,温文贤良,是不想跟眼皮子浅的人计较,偏偏有人不要脸的跑来贺家地盘上倚老卖老对她指手画脚,她干么还要忍?
忍无可忍的柴溪,发挥自己的老本行,噼噼啪啪的喷人,中间连口气都没停顿的,一连串话下来就像在大街卖材贩刚吆喝了几声一样轻松,骂着人,还么面无表情的走向王家祖孙,就一个意思:有本事你怼我啊,我怼不赢你算我输。
贺三老太太语速不是很快,但中间绝对不容人有机会抢话,王老太太最初听到她孙女花燕行的钱十分不服气,还没找着机会呛回去,被贺三媳妇儿那一通又一通的话给喷得面无血色。
孙女花着燕行的钱,用着燕行付钱的包包名牌服饰是事实,但她还能勉强据理力争是燕行自愿的,可玉璇是三生的也是事实,和赵宗泽搞在一起也是事实,越来越被……京中贵圈里的不待见也是事实。
可是……可被骂是婊,王老太太整个人被气得晕乎了,气愤到极点,大脑一片空,面对强势犀利的贺三媳妇,她像老鼠见了猫儿都不知该怎么反应,唯有胸口急剧起来,鼻子里嘴里冒粗气。
王玉璇紧跟着奶奶,原本是偷偷的打量,看到贺家东厅外面的人,寻找燕行,当看到燕行在人群中正想飞过去找燕行,就听到贺三老太太骂起来,只听到自己是“三生的贱人”,气得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置信的望着贺三老太太,以前那么亲和的一个老人,为什么变得那么凶?
她呆呆的站着,手臂不知不觉收紧,紧紧的抱着自己抱来的一只盒子,当贺三老太太骂完了,她半反应不过来,像雷劈了似的站着动弹不得。
一秒二秒三秒……十秒过去了,王家祖孙没反应,二十秒过去了,王家祖孙还是没反应……
三十秒过去了,王家祖孙没反应,有反应的是东厢朝北的房间里的人,她“嘶”的倒吸了口热气。
乐韵没吸到凉气,而是吸到一口热气,面皮狠狠的抽搐起来,牛!贺三老太太牛上了,骂人骂得那么霸气侧漏,语气又那么……优雅,神人哪。
老太太骂了脏字,然而,她疾言厉色的骂人,那语气抑扬顿挫,流畅连贯,比演还能煽动人心,听她骂人,不管愿不愿意,心忍不住跟着她的节奏走,听她骂什么内容。
听她骂人,其实像听人书差不多,很引人入胜,可想而知被骂的人想还嘴都找不到见缝插针的机会时会有多痛苦,估计某对祖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身为一个听骂街长大的孩子,乐同学对老太太佩服的五体投地,贺三老太太淘汰饶水平,张婧妈就是坐火箭都赶不上,她得坐最快的飞机有可能有望追赶上,毕竟她年青,有潜力是不是。
东厅里的贺子荣,听到三弟媳噼喱啪啦的骂了老妖婆一通,那叫个……震惊,他家三弟媳的战斗力太强了,他望尘莫及啊。
他觉得有时语言的力量果然比拳头更强大,像这种能把人骂懵的能力,简直不能再强大,知识分子就是厉害。
正感慨万分,听到隔壁传来的吸气声,和青年们下意识的转过头,然后,一致的呆了呆,脑门子上流下冷汗,那个……是不是吓到医生啦?
东厢北房传来的声音是静宓中唯一的声响,也打破僵局,柴溪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左太阳穴:“不好意思,医生,家里来了条疯狗,我一时没管住嘴,声音大零,让您受惊了。”
她本来也没想医生能回话,里面却传出清淡的笑语:“没事儿,您老口才真好,骂架骂得这么荡气回肠,锵铿有力,杀伐果决,听您骂架比看人打架还过瘾,令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这时候我能出去,我一定给您鼓掌外加手动点一百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