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萧千夜连逃窜的青烟也一并砍碎,风起云涌的高空,无数婆娑的鬼影密密麻麻的浮现在眼底,宛如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破军在永夜殿睁开已经猩红的双瞳,遥遥注视着远方和无面鬼厮杀起来的男人,冷哼一声从血月中浮起。
他的足尖踏过水面,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又被另一股反方向的水纹阻挡,煌焰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那样神采飞扬的少年脸庞上扬起一丝爽朗的笑,手上提着一柄还在滴血的骨剑,火焰从剑身流转出明艳的光芒,这个动作他不陌生,当压迫他们的反噬之力开始逐渐消失之后,他每天都会用这种从云潇身体里抽离的凤骨过来和自己一战,然后将其粉碎融入自身。
冥王自大好战,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又是个光明磊落,极为看重公平公正的人。
正是这样矛盾的性格造成了如今这般矛盾的局面,冥王是上天界最不稳定的因素,却成为了最后一个坚守在上天界的人。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久远前那扇忽然打开的境界之门,让他挣脱了永无天日的囚禁,而一万五千年前的他也曾经非常近地接触过死亡,冥王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叫出了他的本名“破军”,万幸的是当年的上天界对自身力量的起源似乎并不了解,唯一知根知底的帝仲又被其他事情耽搁姗姗来迟,两人一言不合忽视了他的异常,连混乱的战场都没认真清扫就再次分道扬镳,他就这样幸运地从鼎盛状态的两人手下躲过一劫,甚至等到了帝仲的死亡,等到了煌焰的入魔,等到了上天界土崩瓦解的这一天。
破军仰头看着上层被神力笼罩的极昼殿,微微一笑,忽然间想起了很多过往——当他以魔物的身份屈服在冥王的脚下认其为主的时候,这个人没有表现出居高临下的盛气,而当他坦白自己身份为神界天狱的逃犯之时,这个人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惶恐,他就站在那里,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傲然站立在那里,并不高大的身影却如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他从未在意过对手是谁,仿佛只是单纯的在享受战斗的乐趣。
自他诞生以来遭遇过无数对手,即使是所谓的神明也很难拥有冥王这般近乎顽固的坚持,坦白而言,他对这样的冥王是有一丝敬佩的,他比所谓的诸神更加纯粹清澈,但这样的人往往也是魔物最为觊觎的对象,因为魔诞生于心底的欲望,会无止境如毒瘤一般扩张蔓延,直至脱胎换骨,取而代之。
破军无声地笑了,他介于“神”和“魔”的临界点,如今却对一个人类心生敬畏,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不可逾越的身影。
“想去上层吗?”煌焰看着他瞳孔倒映出来的景象,只是淡淡开口打破了沉默,“极昼的神力比永夜强大千百倍,可惜永远都是白茫茫一片,影响睡觉。”
“上不去呢。”破军看着对方镇定自若的神态,声音低哑,带着含混不清的沉吟,“前不久帝仲大人回来过一次,自那以后极昼殿比之前更加难以靠近了呢。”
“这样啊。”煌焰平淡地接话,拖着下巴想了想,“他动了什么手脚吗?”
“您不知道吗?”破军反问,看见冥王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信誓旦旦地回答,“不知道呢。”
破军暗自沉思,总觉得今天的冥王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他手里的骨剑微微一动,随即撩起的剑风在一瞬间将措手不及的破军逼出永夜殿,顿时周围就被黄昏之海朦胧的星光覆盖,大星在远方闪烁,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夜中窥视着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破军谨慎地凝视着周围,冥王的力量融入风里,很快就让原本清凉的黄昏之海吹起温热的风,对方的剑再次砍来,带着远超从前的锋芒,只一剑就让所有的星辰为之颤抖!
破军立刻还手,经过几个月的相互试探,他们对彼此的实力都极为了解,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格外凶险,似乎每一剑撩起的赤风都在试图攻击他最为致命的要害。
再一剑,两人若有所思地各退一步,远方的星辰禁不住剧烈的神力震荡摇摇欲坠,又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抚很快恢复了平静,黄昏之海恢复死寂之后,煌焰揉了揉被割伤的手腕,看着毫无损伤的破军抿唇笑道:“好厉害呢,以前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不仅伤不了你,还被你打伤了。”
“呵呵……那是大人太仁慈了,否则赤麟剑在手,我肯定是要被重伤的。”破军冷淡的接话,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压低声音,“大人如果继续这么拖泥带水下去,恐怕就再也得不到赤麟剑了。”
“哦……”煌焰并不惊讶,挑开了重点,“确实,太曦列岛的政变结束了呢。”
万万没想到一贯不问世事的冥王会忽然提起太曦列岛,破军眉峰紧蹙警惕地看着对方,他提着长剑,做了一个不经常做的动作,握着剑柄左右转动了几圈,伴随着他的动作,剑刃上的流火也跟着闪烁出璀璨的光泽,仿佛拉开了某种不祥的开端,煌焰玩味的笑着,似乎已经知晓了远方的恶战,不急不慢地说道:“他很快就会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然后杀到上天界来吧,你的无面鬼能阻拦他多久?”
破军凛然神色,嘴里还是讥讽地回答:“拦不了多久,大人还是快刀斩乱麻吧,真要被夺走了,岂不是辜负了帝仲大人的一番苦心?呵呵,说起来帝仲大人前不久回来就是特意看她的吧,不会是余情未了,又后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