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焰仰头看着上层极昼殿,自言自语地嘀咕:“后悔……呵呵,他可没有后悔的余地啊。”
“让我试试如何?”破军步步紧逼地靠近,声音忽然含含糊糊地笑起来了,“大人苦口婆心了这么久也没有用,不如让我上去好好和她‘谈谈’?”
“说的也是。”煌焰再次抖落了骨剑上的火光,勾起冷笑:“不过,你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能上去,来,继续吧。”
黄昏之海再次神力震荡的同时,帝仲在极昼殿散去了一直缠绕在火种上的金线之术,那团炽热的火种悬浮在他的掌心,勾起无数遥远的回忆,一幕一幕如白驹过隙从眼底飞速流逝,让他在这一瞬间略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奇怪啊,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是有种被人挖空心脏的剧痛。
“大人?”云潇就在他的身边,他们身处破碎的神殿遗址,满地都是神像的残骸凌乱的散落着,她看着面前这张一直沉静的脸庞赫然青筋暴起,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种被挖空心脏的剧痛,她也清晰地感觉到了。
帝仲倏然回神,只是轻轻笑了笑,将托举的火种重新放回到她的手里,一字一顿认真叮嘱:“潇儿,谢谢你愿意帮我,收好火种,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等他来接你回去吧。”
云潇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虽然迷惘却坚定不移的目光,紧张地咽了口沫,追问:“时间不够啊……冥王一天只从我身上取一根风骨,渗透的时间和力量都远远不够的,别急,别急着杀破军,我还挺得住……”
“没时间了。”帝仲轻轻堵住她的嘴,“潇儿,我没有时间了,一开始我准备把千夜送到藏锋那里去修养一年,其实一年并不是他能养好伤的时限,一年是我预估中煌焰能牵制住破军的时限,可惜,我还是太低估了破军的实力,如果再不动手,很快破军就能杀进极昼殿,我必须在此之前结束一切,否则就会让你这么长时间的隐忍功亏一篑。”
他顿了顿,另一只手勾出太曦列岛上空凶险的恶战,叹了口气又道:“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让他牵扯进那边的政变,因为我知道别云间很棘手,那么大的国家能被一朝窃夺,肯定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他不肯乖乖去藏锋那里,我只能顺势借坡下驴,免得他中途插手破军之事又节外生枝,好在一切还算顺利,解朝秀一战他伤得很重,但也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所以我强迫他再修养三个月,因为……三个月是我能限制破军的极限了。”
他低下头看着那双颤抖不安的眼睛,控制着想再次拥住她的冲动继续说道:“煌焰对你的态度也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真的害怕他会拧断你的脖子,或者直接将你撕成碎片,但是他没有……潇儿,我不会让你原谅他,也不会让你接受他,更不会狡辩他曾经犯下的过错,我只是很感谢你,愿意不计前嫌帮我救他。”
“他是你的朋友,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但凡他松懈一点,破军肯定早就成功了……”云潇无意识地接话,听见一声淡淡的苦笑,“不用说这些,不论是因为什么,我很感谢你,不论结果如何,我会保护你。”
云潇茫然的听着,只觉心中刺痛,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腕,眼里的担心溢于言表,她自然清楚这段时间破军仍然不能踏足极昼殿的真正原因就是帝仲的阻拦,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决战来临的时间会如此之快,情不自禁地呢喃:“可是、可是……”
“没事。”帝仲温柔的安抚,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她心中自行幻想出来的那个完美形象,冰凉的指尖轻轻搭在她的侧脸颊,然后一点点下滑他抓住那只颤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云潇愣愣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让她一瞬间惊变了脸色,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抓着他不肯松手:“不要……不要这样!”
“嗯?”帝仲若有所思地低语,问道,“不要怎样?”
她竟然愣住了——不要怎样?不要走,不要死,不要消失?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了这个人,却在这种生死之际,幼稚的想让他留下来?
两人互望着彼此,无数话语湮灭在喉间,化作某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帝仲笑了笑,没有揭穿那些不能言明的情绪,低道:“保重啊,这是最后一次了。”